最高检抗诉的甘肃马某林抢夺案获改判

罪名由盗窃罪变为抢夺罪

刑罚由十年有期徒刑变为死缓

近日，甘肃省高档法院照章对马某林抢夺案公开宣判，选择检察机关抗诉主张，将马某林犯盗窃罪改为犯抢夺罪，判处其死刑，宽限二年实施，并限制减刑，同期抵偿被害东谈主支属2.7万余元丧葬费。

2015年5月25日晚，马某林驾车（从堂弟场地借）从甘肃省和政县到临夏市，将沈红（假名）接至和政县。5月26日起，马某林男扮女装在夜深或者凌晨持沈红两张储蓄卡泛泛取现策动28.4万元。6月21日，马某林被持获，公安机关在其家中发现了沈红的储蓄卡及32万元现款，并在隔邻杂物堆中找到其男扮女装的衣物。6月26日，公安机关在马某林退回堂弟车辆地点隔邻的一处田埂发现沈红尸体。此外，公安机关从马某林所驾车上发现几处沈红的血印。经轻狂，沈红系他东谈主以捂压口鼻、套头等技巧致机械性窒息升天。

2016年9月，临夏回族自治州检察院以马某林涉嫌抢夺罪、特意杀东谈主罪向临夏州中级法院拿起公诉，沈红支属向马某林拿起附带民事诉讼抵偿苦求。2018年4月，法院经审理以为，检察机关指控马某林用暴力技巧获取被害东谈主银行卡及生意密码，后将被害东谈主杀害并掩埋的事实不清、根据不及，以盗窃罪判处马某林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款4万元。临夏州检察院以为判决认定事实失实，导致适用法律失实，量刑畸轻，提议抗诉，甘肃省察察院复旧抗诉，被害东谈主支属也提议上诉。2019年6月，甘肃省高档法院二审裁定驳回抗诉、上诉，保管原判。2022年8月，甘肃省察察院提请最高检对该案提议抗诉，推敲到马某林涉嫌为谋财而杀东谈主，建议将指控罪名变更为抢夺罪。

在审查该案流程中，最高检除对原有根据全面复核外，还率领甘肃省察察院充分挖掘电子根据的价值，通过调取马某林与被害东谈主的通话记载发现，被害东谈主失散本日终末8条通话记载均是与马某林通话，而后再无通话记载。通过对通讯基站经纬度进行精确测量、分析案发时段马某林与被害东谈主手机信号轨迹变化，发现被害东谈主使用的手机号码和马某林使用的手机号码基站信号自2015年5月25日22时许处于并轨景象，并向和政县迁徙，先后在马某林家中停留1小时，在马某林家隔邻银行处停留约50分钟，26日1时至4时许在发现被害东谈主尸体处停留约3小时。

最高检检委会审议以为，该案虽系“零供词”案件，但认定马某林为谋财而杀害沈红的根据均已查证属实，根据与根据互相印证，已酿成一个封锁的根据链。2023年12月18日，最高检向最高法照章提议抗诉。最高法后提醒甘肃省高档法院再审该案。

2024年8月9日，该案在甘肃省高档法院再审开庭。控辩两边进行了充分举证质证，检察官翔实证明了指控的案件事实、根据及法律适用等问题，法则轻狂东谈主员动作有专门常识的东谈主出庭。

还有8天刑满开释的他被改判死缓

——最高检抗诉马某林抢夺案背后

2024年12月10日，一场大雪包裹了通盘兰州城。

对于沈星（假名）一家而言，漫天的白雪似乎也代表着公正正义的行将到来：经最能手民检察院抗诉，最能手民法院提醒甘肃省高档法院再审，12月13日，甘肃省高档法院照章公开宣判，以抢夺罪判处马某林死刑，宽限二年实施，抢夺政事权柄终生，并限制减刑。而此时，距离马某林被原判认定组成盗窃罪刑满开释，仅剩8天。

“咱们毫不认同他（马某林）只盗取了我姐的财帛，他还害死了我姐，目下以抢夺罪判处他刑罚咱们是寂静的。”沈星说。

2015年案发于今，已有近十年的时刻。案件究竟堵在了那处？三级检察机关陆续抗诉背后是怎样的谨守？检察官充分挖掘电子根据的价值又为告捷抗诉作出了怎样的孝顺？带着这些疑问，记者拜访案发现场，对话被害东谈主家属、办案检察官、检察本领东谈主员，尝试讲述背后的办案故事。

心事失散后被发现埋尸旷野

“我和他东谈主开车到九寨沟浪（玩儿）去了……”

2015年5月26日早上6点傍边，沈红（假名）的男儿和弟弟沈星都收到了她发来的短信，家东谈主回拨电话，却发现关机。5月31日凌晨4点，沈星再次收到短信“咱们再浪二十几天且归……”这一次，电话依旧打欠亨。

嗅觉事有蹊跷后，沈红的丈夫王明（假名）到甘肃省临夏市公安局报案。不久，王明在家里发现了太太的一部旧手机，充电并开机后，太太储蓄卡内钱款被屡次索求的短信扑涌而来。王明就怕向公安机关答复了该情况。

临夏市公安局连忙调取银行监控视频，锁定了和政县的马某林。马某林在银行支款时的装璜一度让警方怀疑是个女东谈主：1米7傍边的身高，一头长发，戴着口罩，一稔女式T恤、蓝色牛仔裤、白色通顺鞋。

与此同期，公安机关调取了沈红所在小区的监控视频。2015年5月25日晚接近10点，沈红接到电话后离开小区。监控终末捕捉到的画面，是沈红出目下她考虑的鞭炮店隔邻。公安机关通过调取谈路监控视频发现，简短归并时刻，马某林驾驶一辆玄色轿车干预临夏市，离开临夏时副驾驶座位上出现了别称女性。

2015年6月21日，公安机关在马某林家门口将其持获，从其住宅中查获了32万元现款和沈红的一张储蓄卡，在住宅隔邻的杂物堆中，索求到他男扮女装时的统共衣物。

马某林坚称其与沈红仅有生意上的生意，并不老到，更莫得开车搭载过她。玄色轿车是他从堂弟处借的，车上的女性是他找的“姑娘”。至于家中的32万元现款，马某林解释说，18万元是赌博赢的，10万元是贷款，还有4万元是作念生意挣的。

然则，当公安机关向马某林堂弟守护马某林借车的情况时，其提供的一些信息引起了公安东谈主员的注目：“车开且归后我发现，车后排脚垫处有几处血印，后排座位也有一派不解液体，几根女性头发。副驾驶上还有一个女式玄色发夹。”公安机关对马某林堂弟替换下的旧脚垫进行轻狂，证实上头的血印恰是沈红的。

公安机眷注疑沈红可能依然罹难。聚首马某林堂弟的证言——马某林在凌晨5点给他打电话说车熄火在某村半山坡隔邻，两东谈主离开之前，马某林称要去看一下支配自家的树苗，公安机关决定组织警力对车熄火处周围进行挖掘。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即是在那里，一运转公安东谈主员挖了很久，都莫得发现被害东谈主。”该案公诉东谈主马凌云带记者拜访埋尸现场时，站在车辆熄火地的半山坡处，指着简短30米处的一处荒弃田埂说：“公安东谈主员停驻休息时，别称训诲丰富的刑警发现存一派草地有些异样，他们试探着在此处往下挖，果真发现了沈红的尸体。”马凌云称，经法医轻狂，沈红系被他东谈主礼聘捂压口鼻、套头等技巧致机械性窒息升天。而多名证东谈主证实，马某林家在埋尸地隔邻并无树苗。

得知公安机关找到沈红尸体后，马某林一改往日的供述，承认当晚搭载的女性如实为沈红，其是受沈红丈夫王明托付将其接到和政县，在和政县一汽修厂门口将沈红交给了王明，沈红主动给了他两张银行卡并陈诉生意密码，托付他取款30万元。

“马某林称与沈红并不老到，却能拿到沈红存稀有十万元的银行卡。即便要帮沈红取钱，马某林全都不错正大光明去取钱，为何每次取钱都在夜深或者凌晨，还要男扮女装。在另一张银行卡还有200余元的情况下，马某林自作东张将该卡丢弃，这昭着诀别常理。”马凌云称，根据公安机关提供的手机轨迹分析答复、手机基站位置阐明，证实沈红手机号码与马某林手机号码的基站信号在埋尸地隔邻有错杂。

不成排斥的合理怀疑

马某林因其他违规于2012年12月刑满开释后，在家东谈主匡助下考虑一家百货店，并倒卖少许烟、酒、鞭炮，因此和考虑鞭炮店的沈红阐明。

2016年9月2日，临夏回族自治州检察院（下称“临夏州检察院”）以为，马某林以作恶占有为考虑，劫取他东谈主财物后将其杀害，以马某林涉嫌抢夺、特意杀东谈主罪向临夏回族自治州中级法院拿起公诉，沈红的支属向马某林拿起附带民事诉讼抵偿苦求。2018年4月，法院作出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以马某林犯盗窃罪，判处其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款4万元。一审宣判后，临夏州检察院以为判决认定事实失实，导致适用法律失实，量刑畸轻，提议抗诉，甘肃省察察院复旧抗诉，被害东谈主支属也提议上诉。2019年6月10日，甘肃省高档法院二审裁定驳回抗诉、上诉，保管原判。

法院为何会作出如斯判决、裁定？

记者了解到，法院以为当晚与被害东谈主连络的手机、与抢夺杀东谈主埋尸行动相关的要紧根据缺失；沈红乘坐马某林的车干预和政县后去处无法细则；马某林怎样获取沈红银行卡及生意密码原因不清。现存根据无法酿成完竣的闭合性根据链，莫得达到事实了了，根据如实、充分的法定解释圭臬。

判决作出后，甘肃省察察院在研究是否进一步提请最高检抗诉时，最高检第十一期西部巡讲团碰巧到临夏州巡讲，巡讲团将案件情况带回了最高检。最高检高度醉心，条件甘肃省察察院对该案进行复查。

2021年11月30日，甘肃省察察院办案检察官对违规现场进行复核勘验。

甘肃省察察院要紧违规检察部三级高档检察官夏纪红具体负责经办该案。经翔实阅卷、梳理根据，她以为该案只须要点厘清两个问题，便能处置要害所在：一是案发本日沈红与尾号3287的手机号码连络泛泛，且接到该电话后走出小区，该号码由谁使用？二是能否排斥他东谈主作案的合理怀疑？对此，甘肃省察察院将教养公安机关捕快和自行补充捕快聚积首，不时补强根据。

生前终末构兵者只须被告东谈主

案件复查时期，办案检察官充分挖掘电子根据的价值，寻求检察本领东谈主员的匡助。

对于尾号3287的手机号码究竟由谁使用的问题。固然案发当晚与被害东谈主连络的手机未能查获，但甘肃省察察院托付兰州市检察院法则轻狂中心对被害东谈主和被告东谈主使用的手机号码及随案移送的5部手机的数据进行回复、分析后，轻狂主张表露，马某林曾使用两个手机号码与被害东谈主进行专线连络，发送多条信息，其中就包括尾号3287的号码。被害东谈主失散本日的终末8条通话记载均是和马某林在通话，终末三次在本日22：03至22：05之间，而后被害东谈主的手机号码再无通话记载，尾号3287的手机号码亦再无通话记载。也即是说，沈红生前终末连络东谈主是马某林。

为证据马某林在案发时期是否和沈红在一都，甘肃省察察院调取案发时马某林、沈红多个手机号码的通讯数据，并托付相关部门对涉案地点经纬度信息进行精确测量。

“通过分析经纬度测量数据、案发时段手机基站位置信息、原捕快机关索求的涉案手机数据，发现沈红使用的两个手机号码和马某林使用的手机号码基站信号，自2015年5月25日22时许处于并轨景象，并向和政县迁徙，先后于23时到24时在马某林家中停留约1小时，26日0时许至1时许在马某林家隔邻银行处停留约50分钟，26日1时至4时许在发现沈红尸体处停留约3小时。”兰州市检察院法则轻狂中心轻狂东谈主先容谈。

“该案固然不是在封锁的空间进行，但被害东谈主从2015年5月25日22时28分失散，到凌晨5点马某林还给堂弟车时，车上依然出现血印，26昼夜深马某林运转取钱，通盘流程连贯紧凑，聚首该案其他根据和训诲逻辑算计，沈红被害前独一连络和构兵者只须马某林，简略排斥第三东谈主作案可能。”夏纪红暗示，2022年8月13日，甘肃省察察院提请最高检对该案提议抗诉。推敲到马某林涉嫌为谋财而杀东谈主，建议将指控罪名变更为抢夺罪。

2023年5月30日，最高检办案检察官和甘肃省察察院办案检察官一都拜访案发地。

最高检要紧违规检察厅二级高档检察官李豪紧密阅卷审查后，前去甘肃召开有公安机关原现场勘查东谈主员、审讯东谈主员、法医以及省、州检察院办案检察官等参加的谈话会，搜检马某林作案阶梯，厚爱复核原案相关根据，格外是对本领性根据的审查与愚弄屡次组织分析论证，并提讯马某林。

此外，针对马某林将被害东谈主交给其丈夫王明的辩解，李豪又率领甘肃省察察院办案检察官补充调取了王明手机号码信号轨迹，聚首证东谈主证言等根据，证确切案发时刻段，王明未出目下和政县，而是在其他地方，排斥了王明作案的嫌疑。

2023年7月5日，最高检要紧违规检察厅召开检察官联席会，与会检察官一致应承抗诉。

最高检抗诉后法院改判

2023年11月21日，最高检办案检察官和甘肃省察察院办案检察官一都提审马某林。

最高检检委会审议后，2023年12月18日，最高检向最高法照章提议抗诉。在17页的抗诉书中，最高检除列举上述新根据外，也针对原判决提议的具体问题进行了回应。

▶对于作案用具、被害东谈主手机等要紧根据缺失的问题。马某林有违规前科，具有热烈的反捕快强劲，案发前就使用沈红身份证办理了一个专用手机号码与沈红单线连络，还打电话举报沈红丈夫出轨，造谣将沈红交给其丈夫的谰言试图嫁祸给他。该案在一个月后才侦破，其有弥散的时刻去废弃作案用具，部分根据缺失不错交融。

▶对于马某林怎样赢得沈红银行卡及生意密码原因不清的问题。被害东谈主多名支属均解释，被害东谈主生前是一个很爱惜的东谈主，且马某林欠被害东谈主20多万元货款，沈红不可能在马某林未偿还其欠款的情形下，主动将稀有十万元入款的银行卡交给马某林并陈诉生意密码。此外，马某林取钱的时刻、装璜也不合乎常理。

▶对于沈红失散后谁给被害东谈主家属发送短信的问题。沈红家属证实，她莫得发送短信的民风，且发送短信后立即关机，不合乎常理；沈红失散后以其时势共发出了两条短信，实质均称去九寨沟游玩，但发送短信手机信号的地点从未离开马某林家隔邻。且在发送第二条短信前几天，马某林已将接沈红的车子退回给车主，后经公安机关勘查，还车时车内已有被害东谈主沈红的血印，不错排斥沈红发信息的可能。

“该案中马某林虽是‘零供词’，但认定其为谋财而致沈红升天的根据均已查证属实，根据与根据之间互相印证，依然酿成一个封锁的根据链。”李豪先容，最高检抗诉后，最高法提醒甘肃省高档法院对该案再审。

本年盛夏，在临夏州检察院内，记者见到了沈星。当听到案件就怕要开庭再审时，他双手交叉到一都，心绪有些高兴：“这些年谈起我姐，我爸妈就止不住落泪。咱们期待能有一份公正的判决。”

2024年8月6日，在埋尸现场，该案公诉东谈主向记者讲述案件关连情况。

8月9日上昼，马某林抢夺案在甘肃省高档法院再审开庭。最高检要紧违规检察厅厅长元明带队旁听庭审。法庭上，控辩两边进行了充分的举证质证，检察官翔实证明了指控的案件事实、案件根据及法律适用等问题。兰州市检察院法则轻狂中心法则轻狂东谈主员动作有专门常识的东谈主出庭。

12月13日，甘肃省高档法院对该案照章公开宣判，以为根据检察机关提交的新根据，聚首原审在案根据，足以认定马某林以作恶占有为考虑劫取被害东谈主的财物，并致其升天的违规事实，其行动照章组成抢夺罪，判处其死刑，宽限二年实施，抢夺政事权柄终生，并限制减刑。

“该案的告捷抗诉是陡立级检察机关陆续监督的效果。”元明告诉记者，刑事诉讼解释是一种回溯性法则解释行动，不可能全都规复违规行动的统共细节，尤其是像本案雷同既无目睹证东谈主，被告东谈主又“零供词”的疑难复杂案件更是如斯。办理此类案件时，重罪检察办案东谈主员要按照最高检党组提议的“三个善于”条件，收拢案件主要矛盾，充分愚弄检察本领扶助检察办案，通过空洞审查全案根据，深切分析蜿蜒根据是否互相印证、是否简略排斥合理怀疑、是否简略酿成封锁根据链条，据此判断被告东谈主是否为作案东谈主。

十年已往，如今，沈红生前考虑的鞭炮店已改革门面，成为一家杂货店。伴跟着终审判决的到来，沈红支属的生存也将重新运转。

（起首：检察日报 记者：崔晓丽 南茂林）开云体育(中国)官方网站